逆流直上 - 一名“豹”式指揮官的西線回憶-環(huán)球報資訊
2023-04-23 08:11:45 來源:嗶哩嗶哩
原文:https://zhuanlan.zhihu.com/p/608209611
題圖:攝于1944年7月13日,這2輛隸屬于裝甲教導(dǎo)師第130裝甲教導(dǎo)團第1連的“豹”式坦克,在裝甲教導(dǎo)師于7月11日向圣洛附近的維爾運河(Vire–Taute)一線發(fā)起反擊時,在勒代塞爾(le Désert,直譯為 沙漠)附近的公路上被美軍第899坦克殲擊營的M10坦克殲擊車擊毀。裝甲教導(dǎo)師在當日的反擊戰(zhàn)中犯了教科書級別的災(zāi)難性錯誤,所有投入作戰(zhàn)的“豹”式坦克及9輛III號突擊炮全部在戰(zhàn)斗中損失,僅美軍第899坦克殲擊營就擊毀了11輛“豹”式坦克和1輛IV號坦克。關(guān)于裝甲教導(dǎo)師的維爾反擊戰(zhàn)的更多細節(jié),我將在今后的文章中講述。
【資料圖】
注:本文編譯自GEORGE J. WINTER SR.所著《OPERATION COBRA: PANZER COMMANDER FRITZ LANGANKER’S STRUGGLE OUT OF RONCEY POCKET》。
聲明:長文編譯不易,未經(jīng)譯者許可,本文嚴禁任何公眾號或網(wǎng)站私自轉(zhuǎn)載。另外,譯者強烈譴責(zé)任何盜載或是洗稿本文以牟取私利的行為。
1944年7月,依靠多年積累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不屈的決心以及好運的眷顧,SS候補軍官 弗里茨·朗安克(SS-Oberjunker Fritz Langanke)帶領(lǐng)著他所指揮的裝甲排的殘部以及六百多名步兵成功突破美軍的包圍圈,成功從隆塞口袋(Roncey Pocket)撤離。因其在隆塞口袋突圍戰(zhàn)中的出色表現(xiàn),朗安克于1944年8月27日被授予騎士十字勛章。
戰(zhàn)后,朗安克被美國方面關(guān)押了2年,隨后回到了自己的故鄉(xiāng)蓋爾森基興(Gelsenkirchen),他作為戰(zhàn)爭的親歷者接受了許多采訪,最終于2012年7月逝世。
2006年,喬治·j·溫特(George J. Winter, Sr.)代表《二戰(zhàn)(World War II)》雜志拜訪了弗里茨·朗安克,并向他提出一些與隆塞口袋突圍戰(zhàn)相關(guān)的問題。
諾曼底登陸的六周之后,英軍第二集團軍仍致力于奪取卡昂,與此同時,美軍第一集團軍則是深陷于科唐坦(Contentin)半島鄉(xiāng)野那稠密的樹籬之中。1944年7月18日,英軍發(fā)起“古德伍德”行動,與此同時,美軍正式攻占圣洛(St. L?),為旨在鑿穿德軍防線的“眼鏡蛇”行動(Operation Cobra)創(chuàng)造了作戰(zhàn)條件。
1944年7月25日,美軍在圣洛以西取得突破。對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德軍而言,橫亙在德軍第7集團軍戰(zhàn)線上的缺口已無法彌補。德軍第7集團軍司令保羅·豪塞爾迅速意識到他的部隊已無法在庫唐斯(Coutances)以南地區(qū)重建新的防線,他只能下令讓位于防線缺口以西的部隊朝德軍主陣地所在的東南方向突圍 —— 而這也意味著后撤的德軍單位將不可避免地撞上處于突破態(tài)勢的美軍主力。
在東線,類似的操作并不罕見,為了避免陷入包圍,后撤的德軍師往往需要直接擊穿并突破蘇軍新組建的防線。對于1944年7月27日那些位于庫唐斯以南的德軍單位而言,只要他們的行動足夠迅速,就能在不遭遇美軍前鋒部隊的情況下向南撤退,如果這些德軍單位服從了豪塞爾的命令,那他們將不得不與美軍裝甲師交火。
然而,在西線總司令馮·克魯格將豪塞爾的命令撤回之前,流逝的時間已足矣讓取得突破的美軍在隆塞周邊地區(qū)構(gòu)建起簡單的包圍圈。這一僅存在了不到48小時的包圍圈后來被稱為隆塞口袋,而一些文獻亦將其稱為庫唐斯口袋,或是拉巴蘭(La Baleine)口袋。
7月27日夜間,美軍第3裝甲師B戰(zhàn)斗群(CCB,Combat Command B)部分單位已抵近康普?。–amprond)地區(qū),開始切斷部署在庫唐斯-圣洛公路以北的德軍與其主力部隊之間聯(lián)系,而更南側(cè)的美軍第2裝甲師B戰(zhàn)斗群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了諾特雷-當?shù)律崂∟otre-Dame-de-Cenilly)。
如果下定作戰(zhàn)決心,那么美軍第2裝甲師B戰(zhàn)斗群最早可于7月28日抵達布雷阿勒(Bréhal)附近的海域,并將包圍下述6個德軍師:
SS第2“帝國”裝甲師
SS第17“古茲·馮·伯利辛根”裝甲擲彈師
第5空降獵兵師
第243步兵師
第353步兵師
第91機降師
盡管美軍第2裝甲師B戰(zhàn)斗群本身實力強大,其兵力仍舊不足以守住自諾特雷-當?shù)律崂敛祭装⒗盏穆L戰(zhàn)線。為此,美軍第2裝甲師B戰(zhàn)斗群接到了 抵達朗格龍(Lengronne)附近便停止前進,沿途封鎖所有通往北方的道路并盡可能拿下橫跨謝訥河(Sienne)的橋梁 的命令。
7月28日,美軍第3裝甲師的坦克部隊進軍至薩維尼(Savigny)和瑟里西拉薩勒(Cerisy-la-Salle)一帶,美軍第2裝甲師則是抵近圣德尼萊加斯(St. Denis-le-Gast)和朗格龍。29日,美軍第3裝甲師的前鋒部隊推進至隆塞(Roncey)以南的地區(qū),并封鎖了庫唐斯-朗格龍公路,與此同時,美軍第2裝甲師的前鋒部隊取道圣德尼萊加斯,抵達了朗格龍。
考慮到戰(zhàn)時的混亂形勢及陣地會因此而反復(fù)易手的情況,處于推進狀態(tài)中的美軍并不能穩(wěn)固地把控其先鋒部隊攻占的前沿陣地。盡管被困在隆塞口袋中的德軍處于混亂中,各部隊不得不在與其他單位失去聯(lián)系的條件下倉促撤退,但在遭遇美軍時,試圖突圍的德軍仍舊進行了頑強的抵抗。
SS候補軍官 弗里茨·朗安克,是隆塞口袋突圍戰(zhàn)期間以堅定不屈的強烈決心與美軍交戰(zhàn)的德軍士兵之一。諾曼底戰(zhàn)役期間,已在WSS中服役7年的朗安克是SS第2“帝國”師 SS第2裝甲團 第2連的一名“豹”式裝甲排排長。在隆塞口袋突圍戰(zhàn)中,朗安克經(jīng)歷了自他服役以來的最激烈的戰(zhàn)斗,他也因自己在此戰(zhàn)中的出色表現(xiàn)而獲得騎士十字勛章。
2006年,喬治·j·溫特(George J. Winter, Sr.)代表《二戰(zhàn)(World War II)》雜志拜訪了弗里茨·朗安克,并向他提出一些與隆塞口袋突圍戰(zhàn)相關(guān)的問題。
下文即這次訪談的文本總結(jié),采用了Q&A的形式,在下文中,喬治·j·溫特的提問為加粗字體,而弗里茨·朗安克的回答為普通字體,【】內(nèi)容為譯者注解。
喬治·j·溫特:“眼鏡蛇”行動時期,您和您的部隊位于哪個位置?
弗里茨·朗安克:1944年7月28日清晨,我和我的“豹”式裝甲排的4輛“豹”式坦克呆在一起,我的裝甲排被加強給我們師的SS第3“德意志”裝甲擲彈團第3營。當時,在圣洛附近打開了突破口的美軍主力一路猛推,位于其北部的絕大多數(shù)德軍單位都已陷入美軍的包圍圈。
隨著時間的推移,隆塞口袋正在不斷地縮小。在“德意志”裝甲擲彈團第3營營長SS少校赫爾穆特·施萊博(Helmut Schreiber)的指揮下,根據(jù)上級命令,我們的戰(zhàn)斗群將取道瑟里西拉薩勒和諾特雷-當?shù)律崂?,前往珀西(Percy)并在那里組建起一道新的防線。在命令中,上級還讓我們收攏步兵師的殘部以及與大部隊失散的士兵們。這個命令是完全不切實際的。
喬治·j·溫特:但命令就是命令,對此您做出了怎樣的行動?
弗里茨·朗安克:我的座車負責(zé)打頭陣,施萊博少校坐在我的坦克上。當時,道路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車輛。最終,道路得以疏通,我們終于得以開始趕路。在諾特雷-當?shù)律崂詵|的方向,我們聽到了交火的聲音。深夜時分,我們終于抵達了瑪麗十字路口(la Croix-Marie,位于莫佩爾蒂伊(Maupertuis))。我們??吭诰S勒博東(Villebaudon)-朗格龍-布雷阿勒公路上,當時,這個十字路口已經(jīng)被美軍封鎖了,甚至還有美軍在朝我們開火。
為了讓我們的部隊得以繼續(xù)前進,施萊博少校下令讓我肅清封鎖這個路口的美軍。尷尬的是,我的坦克前面擠滿了指揮車或是回收車之類的車輛,這些非戰(zhàn)斗單位把我的路給完全堵死了。絕大多數(shù)的駕駛員或是乘員都因為美軍的火力而倉皇地逃離了他們的座車,我只能讓我的坦克沿著位于這些車輛旁側(cè)的狹小區(qū)域小心地前進,并大喊著讓這些車給我的坦克讓路。
不論是乞求、咒罵還是吼叫,我費盡口舌,遺憾的是,最終只有幾個駕駛員回應(yīng)了我的請求。我只能用坦克把一些擋路的車給推到道路另一側(cè),然后慢慢地向前推進。有幾輛車門敞開的無線電通訊車橫在路中央,為了繼續(xù)前進,我只能讓我的坦克從這些被遺棄的車輛上直接開過去。作為一名老機電員,在這些通訊車被我的坦克徹底碾平之前,我從這些通訊車里毛了幾臺無線電設(shè)備,把它們?nèi)拥教箍说暮筌嚿砩稀?/p>
喬治·j·溫特:當時,您清理出了一條突圍路線嗎?
弗里茨·朗安克:等到了地方,我們很快就將攔路的美軍步兵驅(qū)散至道路左邊的田野中。在回來的路上,我的坦克被一門反坦克炮給擊中了,在那一瞬間,坦克的車身猛烈地震顫著,駕駛員和機電員大喊道:“我們燒起來了!我們什么都看不見!”—— 這便是我們在這場殘酷戰(zhàn)爭中的磷燃燒彈初體驗,偷襲我們的肯定是一門牽引式的反坦克炮,因為我并沒有在周圍發(fā)現(xiàn)任何美軍裝甲車輛的蹤跡。
我們倒退了幾米,把坦克開進一處僻巷中。在拐角處,由于無法觀察到路況,我們的坦克撞上了一大攤由彈藥箱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堆成的垃圾堆,這導(dǎo)致我們坦克的引擎熄火了。駕駛員嘗試了幾次都無法重新發(fā)動引擎,我們也不敢當著敵人的面明目張膽下車地把我們的“豹”式給推過那個垃圾堆。為了讓坦克重新開起來,我們只能使用最費勁的慣性起動。我飛快地從炮塔上跳到車外,將啟動曲柄插到慣性起動機上,然后把幾個彈藥箱壘起來,以便我能站在上面,用我的肚子壓下曲柄的把手,再雙手用力把它給推上來,我盡可能迅速地重復(fù)了幾次這樣的動作,最后引擎終于成功啟動了??謶帜茏屇阍诙虝r間內(nèi)力量大增,平時我們得需要兩個人才能完成慣性起動?!氨笔街匦禄謴?fù)了活力,我們開著坦克沖到拐角處,用火炮與機槍朝美軍開火,將美軍的反坦克炮給消滅掉。
現(xiàn)在,前進的道路再次暢通了,我們回到了縱隊,繼續(xù)擔(dān)任前鋒。為了完成這項任務(wù),我們花費了一些時間。然而,以為我們沒法突破封鎖的施萊博少校已經(jīng)打算讓部隊轉(zhuǎn)向西側(cè),他想試試看另一條向南的道路。我懇求他不要做出這個決定,并向他指出了交通擁堵的現(xiàn)狀,另外,等到了白天的時候,盟軍的飛機會整日在我們的頭上盤旋著,我們根本沒法繼續(xù)前進。然而,施萊博少校堅持他的個人觀點,我只能服從他的命令。
在下一處路口的拐角,我們與一個已和美軍接戰(zhàn)過的小型戰(zhàn)斗群的指揮官簡單地交流了一會,他很自信地認為他的部隊一定能堅守住目前的陣地,他實在是太樂觀了……
喬治·j·溫特:在您和您的部隊完成這一系列的任務(wù)時,太陽仍未升起嗎?
弗里茨·朗安克:當時,夜幕已完全褪去,我們在日光的照耀下繼續(xù)前進。不久之后,盟軍飛機的身影開始在天空中顯現(xiàn)。最開始的時候,這些飛機在我們的北部及南部的空域上方忙碌著,趁此機會,我們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里又前進了大約三到四公里,并穿越了圣馬丹德瑟尼利(Saint-Martin-de-Cenilly)。
然后,我們的戰(zhàn)斗群就得到了盟軍飛機的重點關(guān)照 —— 在第一波空襲之后,我們前方的道路完全被封鎖了。在此之后,他們可以一點都不著急地挑選出一個又一個的目標。我們沒有任何的防空措施,對于飛在天上的那些人來說,我們仿佛一頓美味可口的野餐,至于我們這些可憐蟲,只能在地面上掙扎求生。更糟糕的是,美軍炮兵開始朝我們傾瀉炮彈。
實際上,我們并不缺乏作戰(zhàn)的實力,但我們卻因為各種各樣的限制而無法施展開來。我們就只能呆在原地,被盟軍的火力砸得七零八碎。我們師在隆塞口袋中損失了大約三分之二的的武器與裝備。
下午時分,一切再次恢復(fù)了平靜。當時,我覺得一些在上午的炮火中被毀傷的車輛也許還能動起來,但我們前方的道路已完全被殘骸給阻塞了。在我們的縱隊第一次遭遇襲擊時,我們已經(jīng)抵達了拉瓦托倫(La Valtolaine)附近距離昂比(Hambye)-隆塞公路大約200米的位置。
一輛燃燒著的牽引車和它牽引著的重型火炮的殘骸,以及其他車輛的殘骸將我們前路堵得嚴嚴實實的。施萊博少校從我們的“豹”式上一躍而下,為了搞清楚我們前方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穿越了昂比-隆塞公路,然而美軍已封鎖了這個十字路口,他沒法原路返回我們的部隊了。從那一時刻開始,我不得不接過指揮的重任,肩負起其他戰(zhàn)友們的期望。
【譯者注:昂比-隆塞公路即D-58公路。此處提及的拉瓦托倫(La Valtolaine)目前已不存在,其原先的位置大約在圣馬丹德瑟尼利的拉瑟維斯特里(La Sevesterie)與拉蘇隆德里(La Soulanderie)之間。】
喬治·j·溫特:當時,現(xiàn)場沒有其他的軍官能進行指揮嗎?
弗里茨·朗安克:沒錯,當時我們正處于一種不同尋常的意外情況之中。一般來說,在失去指揮官后,部隊會由級別僅次于前任指揮官的軍官來接管,但這一次的情況十分特殊……好吧,我就這樣接過了施萊博少校的指揮權(quán)。當時,必須有人主動站出來承擔(dān)這個重任,而我就是施萊博少校乘坐的那輛“豹”式坦克的車長。
【譯者注:此時的弗里茨·朗安只是一名候補軍官(SS-Oberjunker)。】
喬治·j·溫特:當您發(fā)現(xiàn)您已經(jīng)成為了這支臨時拼湊起的部隊的指揮官時,您做出了怎樣的行動?
弗里茨·朗安克:在最初的幾次空襲中,我之前扔在“豹”式外邊的那些無線電設(shè)備被引燃了。我迅速打開炮塔后艙蓋,探出身將那堆開始燒起來的無線電設(shè)備給推下車,我的一只手為此而燒傷了,好在傷勢不是很嚴重。但最糟糕的事情在于,那些在我們頭上盤旋著的飛機因此而觀察到地上居然還有一輛看上去似乎還沒有喪失作戰(zhàn)能力的坦克,這輛坦克上還有幸存的乘員。
這下好了,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他們現(xiàn)在終于可以集中精力對付我們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子彈一刻不停地敲擊著炮塔,環(huán)繞四周的嘈雜響聲簡直要將我們給逼瘋。隨后是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我們的炮塔頂部被掀開了一個口子!那里預(yù)留了一個 用來安裝能發(fā)射煙霧彈的投射裝置的 開口,如果坦克上沒有裝配這種裝置,就使用一塊圓形裝甲板來蓋住這個開口,并且用四枚螺栓將這塊裝甲板固定在炮塔頂部。
我們坦克的炮塔頂部就有這么一個被小蓋子蓋住的開口。接連不斷的空襲所帶來的巨大的沖擊力,導(dǎo)致用于固定這個小蓋子的螺栓全部斷裂,這個小蓋子也不知道被打飛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
一束陽光瞬間便穿越了這個口子,將我們的炮塔內(nèi)部給照亮!我和裝填手對看了一眼,迅速便做出了同樣的反應(yīng) —— 我們手忙腳亂地抓起自己的毯子,把它們團成圓錐體之類的東西,然后猛地用這玩意來堵住那個口子。好在我們的毯子足夠長,能頂住炮塔地板,形成一個支撐點。之后,這個用毯子卷成的“附加裝甲”曾兩次因暴雨般的空襲火力的沖擊而松脫,幸運的是,我們吃到天上下著的這堆花生米之前,我們又把它給塞了回去。
【譯者注:自1943年12月開始,所有新生產(chǎn)的 "豹 "式A型坦克炮塔上的手槍射擊口都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稱為"近距離防御武器(Nahverteidigungswaffe) "的反步兵榴彈發(fā)射裝置。這種后膛裝載的投射器被安裝在“豹”式坦克的炮塔內(nèi)部,位于裝填手上方。
該投射器的發(fā)射管的仰角固定為50°,可水平旋轉(zhuǎn)360度。該裝置沒有瞄準系統(tǒng),裝填手依靠車長的指示將裝置旋轉(zhuǎn)至近距離威脅所在的大致方向,再進行發(fā)射。投射器能夠發(fā)射92mm的高爆殺傷性榴彈或煙霧彈。
有限的生產(chǎn)力使得近防武器裝置沒能及時交付給“豹”式A型的制造廠,因此,只有自1944年3月之后出廠的“豹”式才安裝了這一設(shè)備。對于那些已預(yù)留了炮塔頂部的開口,卻沒能安裝近防武器裝置 "豹 "式A型坦克,制造廠的處理是使用4枚螺栓將一塊圓形裝甲板固定在炮塔頂部,來覆蓋住這個開口。】
喬治·j·溫特:您能描述一下當時您坦克周圍的場景嗎?
弗里茨·朗安克:在我們坦克前方大約20至30米的位置,有一群空降兵因第一次空襲而被擊倒在地。那些盟軍飛行員中的個別人肯定性格十分古怪……他們一次又一次地低空掠過那群倒地的空降兵,不斷掃射他們的遺體。他們的飛行高度就和樹梢的頂端差不多,所以他們一定能觀察到所有的細節(jié)。
彈雨漸漸將四肢從死者的軀體上扯下,將遺骸給開膛破肚,甚至連腸子都被潑灑在地……這是我在戰(zhàn)爭中所目睹過的最為恐怖的地獄景象之一。
我的炮手通過他的瞄準鏡和潛望鏡所提供的狹小視野觀察到了坦克外的這些情況。不幸的是,我們的炮塔剛好就指著那群已經(jīng)死去的士兵。當時,我們每個人都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這一可怕的情景讓他突然間崩潰了。他失去了理智,不斷地咆哮著,咒罵著,想要離開坦克。我只能拔出手槍,將槍管抵在他的脖子上,朝他大吼并警告他不要在車里裝瘋賣傻地發(fā)癲了。他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
他是我們最好的戰(zhàn)友之一,這個伙計十分可靠,他體格強健,遇事沉著冷靜。但我相信,每個長時間承受著極端壓力的人都會有暴露出自己脆弱一面的時刻。
喬治·j·溫特:顯而易見,戰(zhàn)爭所帶來的壓力越來越大。您是如何讓您的部隊保持團結(jié)一致的?
弗里茨·朗安克:我得想方設(shè)法打破這個僵局。我們重新啟動坦克的引擎,轉(zhuǎn)向右側(cè),無視了主動輪和減速器可能會因為我們接下來的危險行車而承受的風(fēng)險,徑直撞向了樹籬。在茂密的灌木后方,有一大片果園,我們可以將坦克隱藏在茂密的林木中。之前,盟軍的飛機曾對這片區(qū)域進行了一段時間的掃射與轟炸,但他們很快就對這里失去了興趣。
不久之后,一名游蕩著的士兵告訴我,在附近一間農(nóng)舍中,有某個步兵團的團長,正和10個或是12個軍官坐在一起討論著什么。我猜他們一定是在討論該采取怎樣的作戰(zhàn)行動才能成功穿越昂比-隆塞公路,繼續(xù)向南撤離。我和我的車組乘員們說,我待會就跑過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我會想辦法讓我們也能加入他們的團隊中。
剛跳下坦克不久,我就被一陣炮火給擊倒在地。仿佛周圍所有的炮彈全都落在我的身旁,絕望情緒終于撕開一個口子,不斷在我的心中蔓延開來,我失去了一切知覺,只是枉然地在趴在地上胡亂爬行著……在那一痛苦的時刻,我的精神也無可避免地崩潰了。
當我重新掌控自己的心神時,我最先做的一件事情是確認一下我的乘員們沒有注意到我方才的窘境。沒有什么戰(zhàn)友情誼能像坦克車組這般親密無間,因為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們并肩作戰(zhàn),同甘共苦。如果我的乘員們看到我趴在地上到處亂爬,這些好兄弟肯定會用富有同情心的方式來關(guān)心我,問一些我是不是想抓點甲蟲或是鼴鼠之類的無厘頭問題。
喬治·j·溫特:在您恢復(fù)理智之后,您是否決定繼續(xù)前往農(nóng)舍?
弗里茨·朗安克:抵達那間農(nóng)舍之后,我啪地一下向那名團長立正敬禮,向他報告了情況,并請求他的指示。然而,他沒有給我任何的命令,于是我離開了農(nóng)舍。
在接下來的兩三個小時里,我相當?shù)孛β?。我沿著公路往回跑了兩三百米,搜尋著我們?zhàn)斗群和其他部隊的車輛。絕大多數(shù)曾將車輛遺棄的乘員們再次回到了他們的車輛上。我找到了2輛可以作戰(zhàn)的“豹”式坦克和1輛IV號坦克。有了它們的助力,我就能將阻塞道路的那些障礙物給挪走,讓我們的半履帶裝甲車和輪式車輛得以通行。
我們組織起一支規(guī)模相當大的部隊。我告訴那些愿意跟著我的伙計,和他們說只要一入夜,我們就開始突圍。我向那名團長報告了這一情況,并再次與他確認了兩到三次情況。最后,他讓我們不要發(fā)出任何動靜,只要呆在原地安靜地等候時機就行了。他說他會借助夜幕的掩護,一槍不發(fā)地帶著他麾下的步兵和其他的單位的殘部悄悄地通過美軍的封鎖線。
我認為他在開玩笑,他的突圍方案簡直荒謬無比。
喬治·j·溫特:聽起來這位軍官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勇氣……
弗里茨·朗安克:在我最后一次去找他之后,一些空降兵老油條士官找到我,對我說:“你個生瓜蛋子,你是這附近唯一一個不知道那群老狐貍在心里敲著什么算盤的菜鳥了。那些人根本不打算做任何事情,他們已經(jīng)做好投降的準備了。”
我為自己的遲鈍而感到萬般羞愧……我走到農(nóng)舍前,對那群老狐貍說我將在當天夜間22時與我的部隊一起出發(fā),并且祝他們好似開香檳。
不久之后,兩名軍官來到我的坦克前,其中一名是一位少校,他是一個突擊炮營的營長,另一名軍官是他的副官。他們告訴我,說他們有兩輛已偽裝好的突擊炮目前正停放在附近一處位于低地的小道中,然后問我能否讓他們加入我的部隊中。
當時,我已經(jīng)放棄了思考……為什么像他這樣級別的軍官,會來詢問一個甚至還不是正式軍官的裝甲排排長,問他能否加入我的部隊中,而不是直接從我的手中接過指揮權(quán)……
無論如何,我很快就把我的坦克重新開回路上,將左側(cè)的樹籬撞出兩條通道,以便我的車隊能繞過擋在前路的重型火炮以及其他車輛的殘骸。然而,在將被摧毀的車輛的殘骸移到路邊時,一輛“豹”式的負重輪損壞了,我不得不將下令這輛“豹”式遺棄。
喬治·j·溫特:為了執(zhí)行預(yù)期中的突圍作戰(zhàn),您還進行了哪些準備工作?
弗里茨·朗安克:我簡單地組織了一下行軍的隊形。我的坦克打頭陣,一些擲彈兵位于隊伍左側(cè),而大約50到60名空降兵則是位于隊伍右側(cè),他們將保護裝甲車輛不在近距離的作戰(zhàn)中遭受美軍的巴祖卡火箭筒的威脅。隨后是兩輛突擊炮,我們戰(zhàn)斗群的輪式車輛,其他部隊的殘部,被牽引著的步兵炮和高射炮,最后由IV號坦克和另1輛“豹”式坦克斷后。我們已經(jīng)確認好無線電通訊的頻率,并且打算在22時就啟程突圍。當然,我們根本沒法在行動前進行任何的偵察。
喬治·j·溫特:當時,您指揮的裝甲排中的另外3輛“豹”式坦克已全都無法參與作戰(zhàn)了嗎?
弗里茨·朗安克:不是的。實際上,參與突圍作戰(zhàn)的另一輛“豹”式是我裝甲排中僅剩的最后一輛“豹”式,車長的昵稱是“Panzer”,哈哈,聽起來是不是挺逗的?其余的“豹”式要么被堵在路上,要么因為機械故障而拋錨了。
在我們隊伍的右側(cè),一個農(nóng)場已經(jīng)陷入了熊熊烈火之中。不斷搖曳著的火光映照出一輛佇立在田野左側(cè)的謝爾曼坦克,我讓炮手朝那輛謝爾曼開了2炮,我們命中了它,但它并沒有起火燃燒。隨后,我果斷下令讓我的坦克全速沖過了昂比-隆塞公路,在我的預(yù)計之中,我們將會在那里與美軍展開一場激烈的交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我們直接軋過了一門美軍反坦克炮。
我停下坦克,朝一條從另一側(cè)延伸至主干道的小路開火。在穿越十字路口時,我注意到我的右側(cè)有2輛姿勢很微妙的謝爾曼坦克 —— 他們將炮塔探入樹籬,而留在外面的車身則是與炮塔成90°的直角。我馬上就搞清楚了狀況,在我們啟程之后不久,就是這些謝爾曼坦克用機槍掃射了我們的空降兵,導(dǎo)致他們中的許多人受了傷。
我們必須盡快地利用好這來之不易的突襲效果,因此我下令讓跟在我后面的兩輛突擊炮全速沖過十字路口,然后迅速轉(zhuǎn)向右側(cè)將這兩輛暴露側(cè)面的謝爾曼坦克給打掉。他們猶豫了一下,開始嗶嗶賴賴地討論起這法子能不能行得通。我氣得火冒三丈,一怒之下就將我的炮塔轉(zhuǎn)向他們,警告道要么他們馬上照我說的做,要么我一炮直接把他們給干碎。他們很快就按我的命令開始了行動,沖過路口,轉(zhuǎn)向右側(cè),毫不費力地摧毀了2輛美軍坦克。
我沿著道路繼續(xù)前進,在我的右側(cè),有一片被樹籬圍著的開闊田野。有許多車頭指向主干道的美軍裝甲車??吭跇浠h旁,幸運的是,我們擊中了最后一輛裝甲車,那輛車可能是用來運輸彈藥的,它很快被引燃并迸發(fā)出宛如夏日慶典的五顏六色的絢麗焰火。不同顏色的照明彈交織出夢幻般的奇異光芒,將整片交戰(zhàn)區(qū)域點亮。借助這一光源,我的坦克再次擊毀了四到六輛美軍半履帶裝甲車。抱歉,我已不記得具體的數(shù)字了。
目睹了我們的精彩戰(zhàn)斗之后,許多游蕩在昂比-隆塞公路南北方向上的步兵們都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們開始跟隨我們的隊伍,或是興高采烈地大喊大叫,或是朝天上開槍,總之他們在用一種與他們的軍人身份并不相符的行為來表達內(nèi)心的歡欣鼓舞之情。起初,我因他們的瘋狂行徑而大受震撼,但我很快便意識到這種不講道理的氣勢其實相當有威懾力,美國佬似乎已經(jīng)完全被我們給唬住了,他們甚至放棄了抵抗,迅速撤離戰(zhàn)場并扔下了一大堆車輛。
我們的士兵很快就毛走了那些被美軍遺棄的車輛。我繼續(xù)往前走,在我前方大約150米的位置,有一輛美軍坦克突然從右側(cè)駛上公路。我們原本想阻止他繼續(xù)前進,然后便發(fā)生了一件所有裝甲兵都最害怕的事情 —— 當你扣下開火的扳機,或者按下發(fā)射按鈕的時候,你的寶貝火炮卻沒有任何的動靜。
當時我還以為我們今天就這樣交代在這里啦,結(jié)果,在我回過頭的時候,我看到了令我倍受震撼的景象,在我們的南邊,有4輛全速前進的美軍坦克沖上了與我們相連接的道路,他們是從拉瓦托倫那個方向過來的。他們轉(zhuǎn)了個彎,很快便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之中。我再次看向前方,剛才氣勢洶洶的第一輛美軍坦克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安詳?shù)靥稍诼窚侠锪耍能囁賹嵲谑翘炝耍灾劣趧?chuàng)到了路基,頭朝下直接栽進溝里。好家伙,想要把這輛美軍坦克從溝里給弄出來估計得費不少的功夫。
我們就這樣坐在自己的“豹”式上,毫發(fā)無損地旁觀了一場飆車事故,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喬治·j·溫特:似乎事情在朝著對您有利的方向去發(fā)展。
弗里茨·朗安克:最開始的時候,我們的部隊大約有300人,現(xiàn)在我們的人數(shù)已擴增至600多人了。越往前走,我們在沿途所繳獲大量的美軍裝備就越能補充我們的實力,讓我們距離自己的目標越來越近。一些散兵游勇加入了我們的行列,但也有人和我們選擇了不一樣的道路??傊?,我們隊伍的組成十分混亂,我們來自許多不同的單位。
考慮到我們一路突圍所需要通過的地區(qū)并不僅僅只是簡單地被美軍封鎖而已,那里更是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發(fā)交戰(zhàn)的熱點區(qū)域,我與隊伍里的另一輛“豹”式交換了位置,由他負責(zé)擔(dān)任前鋒,而我則負責(zé)斷后。
好在無線電通訊設(shè)備還能繼續(xù)使用,我們就這樣游蕩著繼續(xù)前進,先是抵達了朗格龍,隨后前往塞朗斯(Cérences),渡過謝訥河后,朝著加夫賴(Gavray)所在的方向前進。
喬治·j·溫特:您和您的部隊在加夫賴遭遇了什么情況?
弗里茨·朗安克:在我們抵達加夫賴時,這個小鎮(zhèn)正處于炮火之中。當時,我們的車隊與其他單位的車輛混在一起,我們沒有進入加夫賴,而是轉(zhuǎn)向圣德尼萊加斯。然而,在前往圣德尼萊加斯的途中,我們離開了主干道,開始駛向位于拉巴蘭的謝訥河渡橋。
【譯者注:離開加夫賴之后,朗安克的部隊沿著D38公路向北前進,然后在拉布杰爾(La Boudière)轉(zhuǎn)向東側(cè)。】
離橋越近,我們前進的速度越慢,我從我的“豹”式坦克中探出身,想知道前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原來美軍的零星炮火或是轟炸早已破壞了這座橋的結(jié)構(gòu),橋兩側(cè)的道路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許多駕駛員都不愿意把車開上這座看起里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危橋。
我接手了指揮交通的爛攤子,開始組織人員做好過橋準備,并且指揮每一輛車安全地通過這座橋梁。最終,作為車隊里的最后一輛車,我的坦克終于駛上了這座坑坑洼洼的危橋,等輪到我們過橋的時候,在最危險的區(qū)域中,我的坦克的履帶甚至僅有一半的寬度能正常地接地。
在謝訥河對岸,許多單位都標示了自身的戰(zhàn)術(shù)標志,以方便那些和部隊失散的士兵能及時回到原單位。我們的戰(zhàn)斗群終于可以解散了,畢竟這些跟著我們走了一路的伙計們大部分都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哪了。我終于完成了自己主動扛下來的指揮任務(wù)。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白天了,第一架盟軍飛機開始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我們的坦克駛?cè)肓艘粭l通向山坡的小道,我找到了一處帶著果園的農(nóng)場,在將坦克停好之后,我對我那些已經(jīng)整整有三個晚上沒能正常休息的乘員們說:“現(xiàn)在咱們終于能睡個好覺了?!?/p>
我們收拾鋪蓋,爬到坦克下面,很快便進入了夢鄉(xiāng)。等我們再次醒來時,太陽已經(jīng)高懸在天空之上,此時已經(jīng)是正午時分,只有我們和我們的坦克孤零零地呆在那里。
【譯者注:實際上,在朗安克和他的車組停留在拉巴蘭的期間,仍有德軍單位在拉巴蘭活動。許多德軍車輛通過拉巴蘭的渡橋前往河岸的另一側(cè)。
除去眾多被美軍摧毀的德軍車輛之外,有幾輛 "豹 "式坦克其實是被它的乘員主動遺棄在這個地區(qū)的,這幾輛“豹”式并沒有受損,它們的燃油和彈藥甚至處于儲備完好的狀態(tài)。也許負責(zé)維護交通的指揮官或者坦克的車長認為讓重達45噸的“豹”式開過這座受損的渡橋并不現(xiàn)實,于是便將車輛給遺棄了。
畢竟在29日的上午,根據(jù)朗安克的回憶,這座渡橋的結(jié)構(gòu)已遭受了嚴重的破壞,也許先前許多裝甲車輛的通行已經(jīng)導(dǎo)致橋梁的受損程度進一步地惡化了?!?/p>
喬治·j·溫特:您所指揮的裝甲排中僅剩的那輛“豹”式坦克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就是代號為“Panzer”的那輛“豹”式?
弗里茨·朗安克:“Panzer”跟著“德意志”團的車輛回到了團部,我和我的乘員們在度過謝訥河之后已無法繼續(xù)前進了,我們的身心已經(jīng)完全被這趟奧德賽之旅給榨干了 —— 駕駛員和炮手經(jīng)常在車輛行駛的過程中打起瞌睡,而我已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而精疲力竭。
指揮那堆車輛過橋的過程簡直要了我的老命,我不得不朝他們大吼大叫,或是咒罵,或是威脅……我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的精力,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我們都已處于極限了,我們沒法繼續(xù)前進了,我們必須得好好睡一覺來補充精力,這也是我決定將坦克停在果園中,我們獨自留下來休息的原因。
喬治·j·溫特:在您睡醒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弗里茨·朗安克:在距離我們大約100米遠的地方,我們注意到道路的右側(cè)有一輛“豹”式坦克正對著我們。而道路的左側(cè)則是有另外一條小道與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道路交匯。美國佬一定是通過這條路跑到了山上,因為那輛“豹”式被擊毀了,它的炮塔護盾上還有一個清晰可見的彈孔。
喬治·j·溫特:這輛“豹”式在您睡著之前就已被美軍擊毀了嗎?
弗里茨·朗安克:我不知道,我完全不敢相信在我們抵達農(nóng)場的時候,就已經(jīng)有美軍在那里活動了。我走到道路左側(cè)的田野中,路過的德軍士兵們對我說:“山谷中已經(jīng)有許多的美軍在活動了,你應(yīng)該也能聽到他們鬧出來的動靜。”
【譯者注:盟軍戰(zhàn)斗機與轟炸機的活動在7月29日中午開始變得越來越頻繁,德軍大部隊所聚集的拉巴蘭山谷得到了盟軍空軍的重點關(guān)照,德軍也因此蒙受了大量的人員傷亡及裝備損失。一些SS第17裝擲師的士兵將拉巴蘭山谷稱為死亡之谷(Todestal)。】
我原路返回了我的坦克,然后度過了一個相當折磨人的下午。大量的盟軍飛機一刻不停地在天空中逡巡著,我只能貓在距離我的坦克大約50到100米的位置,仔細觀察各組飛機的巡邏方向,直到它們遠離我們時,我才給我的坦克發(fā)信號,讓我的坦克能趁此機會迅速移動到新的位置。幾個小時之后,在夜幕即將降臨之前,我們終于遇上了我們師的補給車隊,得以為我們的坦克補充一些燃油。
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區(qū)域一定有美國佬的存在,因為我們頭頂上沒有任何飛機。在途中,我們坦克因為炮火而失去了一對負重輪,轉(zhuǎn)向架導(dǎo)致幾處履帶連接口受損。我們用一公斤的標準炸藥炸掉了損壞的部件,幸運的是,損壞部件附近的其他履帶和懸掛部件沒有因炸藥而受損。在這茫然一夜中,我們已完全迷失了方向,只是漫無目的地繼續(xù)往前走著。
早上,我們抵達了博尚(Beauchamps),我們找到了一個路標,上面提示我們距離格朗維爾(Granville)還有15公里。這讓我們重新找到了方向,我們在維勒迪約萊波埃勒(Villedieu-les-Poêles)附近轉(zhuǎn)了一圈,在這個小鎮(zhèn)以南的道路上繞了幾趟路來躲開美軍的車隊,隨后,我們轉(zhuǎn)向北面,再轉(zhuǎn)向東面。
直到7月31日至8月1日的夜間,我終于抵達了珀西,得以向我所在的SS第2裝甲團報道。團長已經(jīng)聽聞了我們在這幾天之中的作戰(zhàn)行動,見到我們時,他非常高興,畢竟這意味著他手下又多了一輛可以投入戰(zhàn)斗的坦克。
趁著夜色還未消退,我們很快便重新啟程,繼續(xù)前進。
被包圍在隆塞口袋中的其余德軍部隊于7月28日至7月29日的夜間開始了向南的突圍作戰(zhàn)。位于左翼的SS第17“古茲·馮·伯利辛根”裝甲擲彈師與SS第2帝國師第2裝甲團主力一起行動,而位于右翼的SS第2帝國師的單位則是自行突圍。此時,位于拉巴蘭的渡橋成為了德軍僅存的謝訥河渡口,許多單位都在拉巴蘭這一戰(zhàn)略要地相互匯合。
朗安克于7月29日通過了拉巴蘭的渡橋,約24小時之后,美軍第3裝甲師的A戰(zhàn)斗群于7月30日中午時分也通過了拉巴蘭的橋梁。毫無疑問,他險之又險地帶領(lǐng)著愿意信任他的袍澤掙扎著逃出了隆塞口袋。
1944年8月7日,朗安克被上級舉薦為騎士十字勛章獲得者,8月27日,朗安克正式獲得了許多德軍官兵夢寐以求的騎士十字勛章。
作為德軍在諾曼底戰(zhàn)役中陷入的第一個口袋,隆塞口袋無疑是因為德軍指揮層對前線戰(zhàn)況的誤判而出現(xiàn)的。在突圍過程中,有大約5000名德軍被美軍俘虜,然而與人員損失相較,因隆塞口袋而損失的裝備及物資對德軍造成了更為深遠的影響,尤其是車輛的大量損失將影響到德軍的運力和部隊的機動能力。
從某種角度來說,隆塞口袋中的德軍所蒙受的一切苦難,已經(jīng)為德軍在1944年8月中旬于法萊斯地區(qū)的大規(guī)模潰敗吹響了先兆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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