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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詩人 | 胡欽文-要聞

2023-06-26 16:34:34 來源:文匯網(wǎng)

評論

白河縣城全景

如果你有機會到白河,到那秦楚相交的小城,你一定能見著他。我相信,你還能一眼瞧出他是位詩人。

他中等身材,因瘦骨嶙峋,顯得個兒高。頭發(fā)染作黃色,又蓬又卷,遮沒了眼睛、前額,甚至能遮住上半張臉?;蛟S,他喜歡透過這層頭發(fā)來看世界,因為這樣,世界會顯得遙遠。這是我的猜測,具體原因是什么,誰知道呢?最有特點的還是他的衣著。無論冬夏,無論春秋,他總穿著黑色的緊身褲;上衣似乎只有兩件,一件黑底碎花襯衣,一件大紅皮外套。如果你見著這樣一個人,且先駐足。你可以細細觀察。他如果不茍言笑、落落寡合;他如果獨自佇立,仿若石雕;他如果走起路來又緩又慢、雙手如汽車雨刷似的在身前搖擺,那么他便是我要說的這位詩人了。


(資料圖片僅供參考)

我與這位詩人打過多次照面,然而一句話也沒說過。

最早一次見他,是2012年9月份。那時,我們高一新生在縣體育場軍訓(xùn)。我們在塑膠跑道上走正步或齊步走時,常瞥見跑道內(nèi)側(cè)人造草坪的中心有一個人,亭亭地立著。他兩手提包,垂于身前。他極瘦,衣服直像是掛在身上。偶起微風(fēng),他的頭發(fā)、碎花襯衣便開始輕搖。他會習(xí)慣性地將手提袋換到左手,卻并不側(cè)拎,依舊將那袋子垂在身前,端端地站著;同時,他用右手順著鬢角輕輕整理頭發(fā),動作嫵媚。

有些不客氣的同學(xué)背地里說他很“娘”,傳一些不好聽的話。我并不了解他,不敢發(fā)言;礙于朋友關(guān)系,我也從不敢打問,從不表現(xiàn)出一點對他的好奇。但我常常想,這個人為什么總站在那里呢?

軍訓(xùn)間隙,偶爾,我們會去樹下休息。不止一次,我看見他將自己的包打開,從里面掏出些印有文字的紙。不久,他的身邊就會稀稀地站著幾位同學(xué)。我很想知道那手提包里究竟裝著些什么,很想看看那紙上印著什么,然而從沒有去問過、看過。

上高三時,不知怎么,某次我很偶然地與同桌聊起這位奇人。同桌用如數(shù)家珍的口氣說:“他是個詩人。那手提包里裝的都是他的詩。”

“呀,那你看過嗎?”

同桌笑了,“肯定看過嘛。怎么說呢?他寫得……寫得……”同桌似乎一時想不出一個恰當?shù)脑~。她嗯了幾聲,說道:“他寫得很有熱情。就是,你能感受到他內(nèi)心的那種熱情?!?/p>

聽到同桌的話,我生出一點羨慕,甚至是一點嫉妒。我想,我怎么就沒有親自去看看呢?

高考后,將離開縣城,到省城求學(xué)。一位表兄問:“你學(xué)啥子專業(yè)?”我說學(xué)漢語言文學(xué)。他開玩笑說:“你可莫學(xué)得跟那個詩人一樣了?!?/p>

其實,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已漸漸曉得在我們那里,“詩人”不是個好詞。甚至,提起這詞就讓人害臊。然而我并沒有回說什么,只是沉默。

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求學(xué),最先感受到的是孤獨。在這孤獨中,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我從哪里來?這問題把我嚇了一跳。當然,我從白河來。這有什么疑問。

白河位于陜西省安康市東部,大巴山東段。北臨漢江,隔江與湖北省鄖西縣相望,東、南部分別與湖北省鄖縣、竹山縣接壤,西與旬陽市相連。這是百度百科上的說法??茖W(xué)、準確,但這說法不能讓我滿足。

我翻看清光緒十九年的《白河縣志》,上書:“白河與楚接壤,而秦之邊鄙也。山阜坡陀,緯以漢江。”這是歷史的說法。這說法也不能使我滿意。

細細反芻這些說法時,我發(fā)現(xiàn)它們只讓我對故鄉(xiāng)感到陌生。

于是,我開始翻看是否有關(guān)于白河的文學(xué)作品。自然,我讀到了《再別漢水》,詩中寫道:“巴山大峽谷/像一只空了幾千年的劍鞘/用手輕拂/盡是黃塵??萑~。云渣/劍卻不知去向//當我因貧疾啼哭時/我的祖先白活了幾千年/當我決定出走時/大巴山白擋了幾千年的路/大巴山發(fā)黃的皮膚上幾千年/白修了許多蛛網(wǎng)一樣的路”。這幾行詩砰地一聲擊中了我。我想,它們也可以擊中任何別離過漢水的游子。

這首詩讓我覺得自己找著了答案。我的確來自那個白河,它布滿黃塵。那里貧困而蕭索。重疊的大巴山也好,蛛網(wǎng)似的水泥路也好,都攔不下我,一紙錄取通知書就能輕易地將我招往省城西安。

幾乎在同時,我明白了:一片地域若想長久存在,一定要有文化,而文化正是由一群群文人和藝術(shù)家創(chuàng)造出來的。如果沒有杜甫的詩歌,成都的草堂只是一間漏雨的茅草房;如果沒有沈從文的《湘行散記》和《邊城》,湘西也不過是片蠻蕪之地。

可惜,這道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懂得。大學(xué)某個寒假,父親騎車載我回老家冷水。路經(jīng)漢江時,我說自己想看看漢江,請父親將車停下。冬天里,漢江兩岸草木凋零,一片蕭索。站在江畔,看著江水東逝,我忽得想起那詩人的詩,將第一節(jié)背了出來,并長嘆一聲,感慨道:“好啊,好。”父親不明白我怎么了,頗有些不快地說:“你這娃子。不得了?!蔽蚁蛩忉?,并提說這位詩人怎么了不起。父親只是抽煙,末了,將煙頭往水里一丟,說:“我們這些人不懂詩。不知道他們說啥。他要是在我們面前叫喚,我們把他們當個啥?當個瘋子!”

那以后,雖然我還偶爾在網(wǎng)上看到他的消息、讀到他的詩,卻不再跟家中任何人提說了。

我大學(xué)生涯最后一個寒假是在縣城度過的,那是2018年。一天晚上,我照例出去散步。照例,在縣體育場。我那時很為自己的前途操心,沒仔細看周圍的事物。走到第三圈時,才發(fā)現(xiàn)在運動場進門右側(cè)不遠,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他依舊穿著黑色緊身褲;因為天冷,他上身穿的不是那件紅色皮衣,而是大紅色羽絨服。我望著他,不知因為天冷還是久站,他不時跺腳。

時隔六年,我已是成人,漸漸地失去了天真、好奇、單純,漸漸地開始為生活的重擔(dān)而憂慮??晌殷@奇地發(fā)現(xiàn)他竟一點都沒變,依舊是那份穿著,依舊那樣落落寡合,依舊像風(fēng)中的大理石雕塑。我想,他也一定依舊默默寫著詩歌。

那時,我很想去和他打聲招呼。猶猶豫豫,終究沒去。現(xiàn)下想來,沒去擾他也好,因為他是一位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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